第(3/3)页 师宜官眉头一挑,提笔的手突然抖了抖,望望左右不少人交头接耳神色错愕,又望了眼张曼成,随后继续正色书写着什么。 …… 鸣金收兵,随后善后、巡夜、慰问将士,各种各样的事情安排下去,又听了一些战损的报告,等到一切处理完,已经子时过半,朱儁有些疲惫地躺在床榻上,揉着太阳穴沉声道:“阿烁,老夫快死了……这几天心跳总是很快。偶尔还头晕眼花……唉,想吃雒阳春风楼里的吴郡鲈鱼了。” “中郎将多加休息。” “忘了。呵,公达啊……” 朱儁反应过来,盖上被子,苦笑道:“老夫倒是想让人也打几十大板,好好休息一阵。可身子骨老咯,经不起折腾。公达,你那小党派怎么样了?” “呃……中郎将说的是刘公子?” 荀攸收拢着竹简地图,朱儁笑道:“以他为首,也算吧。他醒了没有?骂过老夫吗?” “攸也不太清楚。只听闻此前似乎醒过,知道攸被中郎将安排之后,发呆了一阵子。不过,中郎将误会了,刘公子这点分寸还是有的。” “呵,分寸,在想什么?说过没有?” 荀攸手中动作一顿,跪坐到床榻边上,正色道:“中郎将,攸斗胆……你用心良苦,磨练我等好委以重任,这些我等都看在眼里……只是德然……刘公子几次生死之际,想来能够悟到很多,也会成长。但这一次,他明显是乱了分寸,攸以为,过犹不及,再这么下去,许是反倒让他过刚易折了。” “说话圆滑,老夫爱听。” 朱儁笑起来,眼睛却眯了眯,“可老夫不喜欢卖弄身份和自以为是的人。他刘德然占了两样,你倒是身份放在那里,已经习惯,很多话说出来,其实没什么恶意,却也有些傲气……便是自以为然。” 他抬头望着头顶的帷布与木梁,目光深邃,“你们不懂的。很多东西,不是你们想的那样。老夫要磨炼你们?图什么?我大汉会有青黄不接的时候?还是你荀氏与汉室宗亲的名头能吓到老夫了?宦官阉人如何,你们士族和外戚如何,乃至大汉往后如何,跟老夫有何关系?老夫手握重兵,只要圣上没有下旨砍我的头,除了当年指点老夫的几位大人,何大将军我都未必理睬。你们算什么东西?” 荀攸低头沉默,朱儁望着好久没修的长指甲,手指上预示逐渐年迈的褶皱,“自视甚高,觉得整个天下只有你们是人杰……呵,你们到底算什么东西?军法能够处理你们,朝廷也能处理。老夫一句话,他刘正得挨板子,你荀氏人杰得给老夫倒粪桶。放到外面,说不定一个小孩子都能杀了你们。你们怎么就觉得那些别人给的身份,那些自身的实力可以代表你们很重要?” “攸不明白,还请中郎将指……不吝指点。” “不吝指点?凭什么?” 朱儁拿着床头的竹简,摊开来哂笑道:“你以为你是心腹还是什么?老夫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口,等到往后是要利用你,还是要杀你……你以为老夫为了天下人,或许便是为了自己。你以为老夫为了自己,老夫或许便是为了家人孩子。你了解老夫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吗?老夫或许只是要控制你,让你安分一些。至于目的,聪明人不会去拿着琢磨。因为越是琢磨,越是糊涂,也越是自以为然……只要安安分分做好分内的事情,做好自己就够了。不牵扯太多旁人,总能活得舒服。” 他望了眼竹简,眼睛眯起,“没实力就不要张扬,不要猜。做事情才是最重要的。等做成功了,老夫觉得你们无可代替了,那时才有交心的余地,才能显露野心与爪牙。至于如今,再好听的话,都不如脚踏实地。你要坐的位置是别人给你的。这辈子都是。只有别人得了好处,才会礼尚往来,对吧?” “多谢中郎将指点。” “可不礼尚往来的人也会很多。你又自以为是了。老夫讨厌说很多遍……” 朱儁挑眉瞥了眼荀攸,目光寒下来,见荀攸微微一怔,正要说话,突然听到营外响起骚动,没多久,马蹄声在附近响起,有人闯进来,大喊道:“中郎将!宛城门开了!大批百姓冲过来了!” “你说什么?!” 朱儁惊坐而起,神色一厉,“传令下去!杀!此乃蛾贼假扮!” “中郎将!” 荀攸脸色大变,“万万不可!” “你要拼着一死建言成名?真以为老夫不敢成全你?” 朱儁瞪过去,荀攸还要开口,便见朱儁走过去穿铠甲,朝着那一动不动的士卒大喝:“还不快去!” “诺!” 那士卒急忙后退,朱儁望着荀攸,突然喊道:“等等。带他下去,笞刑二十!” 荀攸脸色一白,猛地磕头求饶,“中郎将,攸……” “再加十个!荀公达,老夫心情很是不好!再开口便不是笞刑了!” 大批幕僚军官冲进来,朱儁带上佩剑带着那些人出去,口中还在喊道:“杀!宁可杀错,不可放过!此乃德然贤侄所说言论,蛾贼便是蝗虫,总有蔓延成灾的可能,所以不能留!老夫……深以为然!” 荀攸后背突然冒出一股寒意,随即瘫坐在地,紧跟着被拖了出去,他双目失神,想着村落里张超手下草菅人命的场面,想着朱儁的话,咬着牙,目光凌厉起来,口中碎碎念道:“错了……都他娘的错了啊!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