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(2)-《荒烟蔓草的年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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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原本外面偶有人声传来,此时却变得安安静静,冷风吹在身后,她忽而听到女子唱曲儿的声音,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过头,就见漫天雪幕在冷蓝的天空上轻轻漂浮着,四野只余下灰白色的一抹光晕,那女声幽幽唱着,在这森然祠堂内,愈发让她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她紧紧盯着前方,忽而瞥见一片绯红的衣角。不觉就“啊”了一声,只觉得身子发沉,好似所有的重量在顷刻间压下来,她再没了强撑的力气,眼前一黑,就那么直直的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临到了夜里十一点多,沈蔷薇的高烧依旧没退。正房的丫鬟们忙碌的进进出出,滚烫的热水一盆接着一盆的端进卧室里,刘妈烫了毛巾为沈蔷薇擦着身子,她后背的伤处高高的肿起来,全是青红的淤伤,更有的地方被打的皮开肉绽,此刻伏趴在床上,已经人事不知。她紧皱着眉,即使在睡梦中都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惶恐不安,好似开口说了什么,但声音若有似无,让人听不真切。

    刘妈忍不住流泪,抹了药膏轻轻涂在伤处,生怕弄疼了她。如今苏徽意不知何时回来,苏笙白仗着六姨太的事,公然责罚沈蔷薇,竟然不许医生过来。眼见着小姐越烧越糊涂,却没有丝毫办法。正是彷徨失措的时候,丫鬟们却见苏子虞阔步进了院子,后面跟着西医。那西医穿着军服,应是军部的高级军医,此刻跟在苏子虞身后,却是一副不敢掉以轻心的模样。

    众人自是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,忙迎了苏子虞进来,刘妈更是欣喜若狂,只是心内难免犯起嘀咕,但见苏子虞坐在了厅里的沙发上,又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西医进了卧室,很快为沈蔷薇打起吊瓶,直到点滴打完,西医才走出来,与苏子虞恭敬的说了几句话。苏子虞闻言,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,那西医不敢多留,当即拎着药箱离开。

    苏子虞原本诸事繁多并无空闲,此刻知道沈蔷薇已无大碍,就起身准备出去,却听见刘妈惊讶的喊了声,卧室的门并没有关严,他隐约看见沈蔷薇惨白的脸,似乎在轻喃着什么。

    他垂下眼眸,悄无声息的朝外走,刘妈匆忙的追了过来,极别扭的说了句,“三公子,我家小姐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
    入夜风寒,天又下着雪,苏子虞顿在原地,不知在想什么,隔了半晌才转身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沈蔷薇恍惚间看到苏子虞的身影,忽然激动的伸出手去,未语泪先流。她的思绪是天旋地转的,理不清也说不出。她想着如今的处境,仿若深陷水中不能自救,越是挣扎越是容易溺毙,而苏子虞是唯一能救她的浮木。眼见着苏子虞一步一步走过来,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袖,哽咽着说:“送我离开……去他那里……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!这里有鬼,我会被他们害死的!你救救我。”

    卧室内灯光昏黄,映照出她整张脸异样的惨白,苏子虞淡淡说:“七弟马上就会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沈蔷薇闻言失力的松了手,怔怔着不发一言。苏子虞默默看了她一眼,转身离开。卧室内静悄悄的,她想,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,烽火四起,所有的感情都是奢望,真是让人唏嘘。她轻叹着闭上眼,将一切心事压下,只是心上酸涩的疼,这夜无端的就变得漫长没有尽头。

    醒过来的时候,就见床边坐着一个人,室内光线昏暗,乍一看不觉吓了一跳,沈蔷薇当即“啊”了一声,只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,冷不防一只手握住她的手,“蔷薇,是我,我回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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